“我发誓,永远保护我的臣民,永远握紧我的皇剑,直到战死的那一天来临,向蛹化成蝶一样自然而美丽。”
十二岁的他,抱着父亲的尸体悲痛的宣誓,自此,他正式成为放逐之地的新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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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家伙,不要着凉了。”她想为她掖被子,这诺大的王宫只有她真正关心他。
他的剑尖精准的对着她的喉咙,只要她再前进一寸,香消玉殒是唯一的结局,他面无表情的说:“我已经不是小孩了,我是战士,我是刺客,我是这个国家的守护者。当我成为魔皇的那一刻起,我就不属于世间任何一个种族,你不再是我姐姐。再靠近,你会死”
她点点头,起身缓缓离去要幽幽一叹:“控制好你的力量,不要让力量控制了你。有时间多晒晒太阳,能去掉些许阴郁,对身体有好处。”
整个王宫随着她的离去,论入一片黑暗,她才是这个国家最有势力的人,而他只是握剑的人。
他举起他的剑,烈焰的花纹在空气中涌动模糊,光柱腾空照亮空无一人的王宫,他的声音很轻,却能被离去的她听到。
“我将孤身一人,高举火把,行于众人之前,探索黑暗,无所畏惧。这个世界的肮脏,将由我用血来清洗,以眼还眼,以牙还牙,此乃天理循环,亦是收支平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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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逐之地与自由天堂水火不容,年年打仗,年年死人。放逐之地是漂浮在岩浆中的大陆,与之相反,自由天堂是浮在空中的巨岛,一条贯穿天地的巨大铁链将它们紧密相连,谁也无法挣脱谁,也无法扯断谁。
一旦放逐之地,攻占自由天堂,凭着这条无法破坏的铁链,它们的位置将互换。放逐之地上升,远离岩浆,万物复苏,春暖花开;自由天堂下沉,全年硫磺缭绕,为岩浆的不定期喷发惶惶不可终日。
攻占自由天堂是历代皇的最终梦想,而最终历代皇都被这个梦想吞噬。那些臣民,也开始安于现状,麻木不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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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族与异族唯一的区别是有无翅膀,我们是站在山上的人,是进化完美的人,因此我们是仙,而下界放逐之地的贱民乃是我族弃民,是被剥夺了翅膀的罪人,他们是魔。”仙帝,抱着自家六岁的女儿细心的为她讲解图画本上的插画。
女儿似懂非懂的晃晃脑袋说:“我的翅膀?在哪里?”
“在你心里啊,只要你想飞,九天之下没有能够困住我们的力量。你试试看,想不想触摸天上的云朵?奶白色的像不像昨天吃的棉花糖?”仙帝笑眯眯的说。
“棉花糖!好吃!”女儿眼中闪着异彩,把仙帝眉毛胡子一把抓的爬上他的头顶,伸着肉呼呼的手掌抚向天上的棉花糖却怎么也够不到。
“傻孩子,你踩在我头上也够不着云啊。你要记住,我们是仙,我们是站在山顶上的人,你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取决于山的高度,当你有将天地踩在脚下的信念时,天地成山,你自然随意遨游。”
仙帝抱回她,以天为梯,一步步登上天之顶峰,一挥袖,荡尽白云,指着放逐之地,说:“那大地是砧板,那众生是鱼肉,而我们仙族,便是掌刀之人,没有比我们仙族更高的山,也没有比我们信念更坚定的顽石。”
女儿看着看着小脸皱在一起,大哭起来:“棉花糖!我的棉花糖……没了……”
“哎哎别哭啊,为父立马去弄……哎呀,哪些云不是棉花糖啦,真的不是啦。侍卫!棉花糖在哪里?啥?仙后说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都藏起来了?!!”
女儿听完感到再多哭下去也没有用了,立马止住眼泪嫌弃的说:“爹,你真没用。”
恩,这是仙帝被鄙视的最惨的一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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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远古铸有三剑,匹夫之剑挥动,血溅五步,弹袖而去;魔皇之剑挥动,百里焦土,血流成河;仙帝之剑挥动,赤地千里,鬼哭神嚎。三剑合一,可诛仙,可戮魔,天地清明。”大祭祀指着他手上的剑说:“你手上这把就是魔皇之剑,谁能成为它的拥有者,谁就是魔皇。你父亲是第八代魔皇,你是第九代魔皇。而仙帝至始至终掌握在一个人手上,那就是自由天堂的仙帝,从远古一直活到现在的老不死。”
他问:“我有几成胜算杀死他?”
大祭司枯树皮般的脸扯出几条笑纹说:“作为一个战士,你问出这句话时答案不已在你心中了吗?”
“真的没有一点胜算吗?假如我找到匹夫之剑呢?”
“最多一成胜算,而那个传说的可信度仍要打一个问号。毕竟已经没有人见识过仙帝拔剑,也没有魔皇能做到一挥剑百里焦土,匹夫之剑更是从未现世。”
他默默离开,沉寂的眸子里闪动着仇恨的火焰,这火焰很微弱,但从未熄灭。时时刻刻灼烧着他的心灵,杀父之仇,必有一天要手刃仙帝方能消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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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上弦!发射!退!”
如乌云盖的箭雨射向火石怪大军,每一波发射都能带走无数火石怪的性命,可熔渊里出来的火石怪始终有增无减。
火石怪的外表像是点缀石头花纹的红玛瑙,每一支箭射中它们都会发生恰当好处的爆鸣,震的它们身上的火元素挣脱石躯,化为升向天空的火星。尽管如此,一昧的退后,也是下下之策,可是没有办法,没有任何近战手段能奈何这些不纯粹的火之精灵。
“请吾皇出手。”
“请吾皇出手。”
他叹了一口气,听从他们的呼唤举起剑遥遥指向悍不畏死冲过来的火石怪,下达命令:“凡火皆为我奴,一念断其生死,我命尔等,灭!”
将剑升腾火焰的那一面翻过来,剑面漆黑如墨。如果从天空中俯瞰可以看到,一大片的红色像是被人硬生生用手指擦去一样,灰飞烟灭。
但这些元素并不是凭空消失了,而是储存在他身体中带给他炼狱般的折磨。毒火攻心,邪火乱窜,命火微弱。他觉得全身都要融化了,刻骨剜心的痛苦。
如果不是吸收太多火元素剑就会过热,给使用者带来即将焚毁的身心折磨,甚至有几率导致使用者爆体而亡,那大陆周围无尽的岩浆早就成为放逐之地的领土了。
有那么一瞬间,怒火冲昏他的头脑,杀光周围所有人的嗜血欲望无限膨胀,这个想法立刻令他冷汗淋漓。不行,那是我的臣民,那是我要守护的人,是我执剑的理由,决不能伤害他们!
“力量本身并不可怕,可怕的应该是它的主人。”他咬着牙坐下来,尽管痛得想满地打滚,但不停的念叨这句话却硬是撑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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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年,放逐之地的面积始终在减少,可能民众对此不太敏感,而魔皇也封锁消息不让他们知道。但事实是,据第一代魔皇留下来的地图与现今的领土相比较,已有四分之一的土地被岩浆与火石怪覆盖,一旦沦入岩浆,领土就是永远消失,再多的手段也找不回来了。
身为魔皇,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危机的日益加深,而他却无力改变。放逐之地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,不攻占自由天堂,大陆倾覆的日子绝不会太远,难道能眼睁睁看着七亿臣民葬身火海吗?
怎么办?怎么办?
全大陆的精英放弃彼此的矛盾与偏见,暂时联合在他身边听从他的指挥,要钱有钱,要人有人,连家族私军都统统贡献了出来。毕竟世界末日近在眼前,个人的矛盾与魔族前途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。大陆沉沦,谁也不会有幸免的可能。更何况仙族也不会接纳叛徒的叛徒。
刀锋入骨不得不战,背水争雄不胜则亡。
此时还有一个关乎成败的关键因素急待解决,那就是他们不会飞,只凭着热气球飘上去就是一堆活靶子,根本抢不到制空权。几乎一开战就会落入被动挨打的局面。可他们不会飞,有生物会飞啊,那就是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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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谷,位于大陆南部,拥有大陆五分之一的领土,神秘,与世不争,极少出来走动,但他们的领土其实也被岩浆侵蚀了很大一部分。这是魔皇来与他们合作的底气。
“你的来历我们已猜到,敲打你、恐吓你、还是给你一个下马威都无必要,不合作,只有死路一条。覆巢之下,焉有完卵,这个道理我们还是知道的。”几百只黄金巨龙里那唯一的白色巨龙低沉地说,同时也是说给其他巨龙听的,总有一些糊涂的龙不把话讲的十分清楚,就不明白情势。
魔皇欣喜地说:“那你们同意了?”
白龙大笑:“我们只是喜好宁静,却不是食古不化之人,为了这片大陆的宁静,不得不战啊。仙族视我等为蝼蚁,不会关心我们的死活,那说不得,就要让他们看看蝼蚁的力量了。”
“龙族所属,赶赴魔皇王宫,暂听他们的调遣。我留下来和魔皇交代一些事情,你们切记,勿随意动手。”
“是。”成群巨龙飞过头顶,翼翅挥动遮天蔽日。
“吾名冰吼,与仙帝同时代的龙王,活到现在已是大限将至,这场战争结束后,我就会回归龙墓了。”冰王像是在叙述一件再平凡不过的小事。“我没有子嗣,也没有亲人,本来就这样死去会无牵无挂,但有一样东西交给别的龙,我实在放心不下。”
冰王揭开逆鳞,取出一把平淡无奇的剑,说:“这把剑的主人于我有恩,剑却浸染了太多龙族的鲜血,是以我根本不敢把它展露在世人面前。我能感到它脱离凡性拥有灵智的日子就快到了。届时若是它肯认你为主,你就收下它吧;若它不愿,你必须还它自由,且绝不可主动伤它,你能做到吗?你发下心魔大誓即可带它离去,否则……不合作也罢。”这是请求也是威胁。
“晚辈发誓,若有害它之心、伤它之意,必叫我惨死在它之前,曝尸荒野,永世不入轮回。”冥冥之中自有天意,他能感觉到一旦他违背誓言,毁誓惩罚必会成真。
他接过此剑,仔细端详,发现它摸上去温润如玉,像是有生命、会呼吸一样,与魔皇之剑的死气沉沉完全不同,他闪过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,说:“冰王,这把剑是不是被称为匹夫之剑?”
冰王努力的思索了一会儿:“好像是叫这个名字,说起来这个名字确实很符合那个人取名随意的坏习惯,把一柄绝世好剑取名匹夫之剑,也真有他的风格,不过这名字已经很不错了,当年我跟随他的时候,他一直是叫我小黑来着。”
“……”怪不得匹夫之剑、魔皇之剑、仙帝之剑排列在一起好像混入了什么奇怪的名字,原来是这个人的恶趣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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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必仙族不会想到有人敢趁着极夜来临,偷偷摸摸溜进来搜集情报。其实他也很好奇自由天堂究竟是不是传说那样的人间净土。但这次有一个任务更为重要,那就是想办法在仙帝面临的九千年一次的天劫阴他一下,他极有可能因此受伤虚弱,可谓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。若是能让他就此陨落,更是再好不过。
冰王将他送至自由天堂边缘后,一切只能靠他随机应变了。
六个月的极夜,是战争最好的伪装,八年未打仗麻痹了大部分的民众,不管是魔族的,还是仙族的,都天真的认为不会再打仗了。要骗过别国,必先骗过本国。
其实,他说自己既是个战士也是个刺客并不是没有来由的,魔皇之剑有两种伴生能力,一是控火,另一是控影,火是影的根源,影是火的表象,两者相辅相成。
“拥抱暗影,我即是影。”
他化作一摊阴影,高速朝仙帝的居所掠去,普通者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,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,而几乎整个自由天堂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仙帝渡劫处,那里狂暴的电闪雷鸣,几乎像白色的太阳中心。
天地万物,生与死,轮回不止,正常情况下,天道不会允许长生,也不会允许长死。万物皆有消失的那一天,也会有开启自己灵智的那一天。违背这个规律的生物是天地运转的错误,它的修改力度必然骇人听闻。
万钧雷狱不停歇的劈落,照的这个世界惨白如昼、蓝幽似海,只针对一个人,一个真正有资格说“山高人为峰”的人,或许应该称他为仙。
魔皇游荡在四周看的眼睛都酸了,仙帝依然和最开始一样生龙活虎,狂暴的雷元素充斥中心区域,逼的他连边缘也无法久留。
难道这千载难逢削弱仙帝的机会就眼睁睁看着它溜走吗?没有亲眼见到事实,就不会意识到仙帝的可怕。一重一重的雷狱,一重强过一重,仿佛天地绽放一朵幽蓝的花,妖冶,美丽,致命。而仙帝却像一块定海的礁石,任尔风吹雨打,我自岿然不动,甚至面色淡然的有些过分了,仿佛天劫只是一场盛大的烟火。拿什么来和仙族拼?拿什么来和仙族赢?我也许在仙帝眼里只是一个较强壮的蝼蚁吧……
拿什么来拯救你们,我的臣民?
千书万书,总结起来都是无巧不成书。
仙帝的女儿趁人不注意偷跑出来,捂着耳朵担忧的跑向父亲。只能隐隐约约见到父亲的身影被满天雷霆淹没,她感到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在云层之后慢慢酝酿,直觉告诉她,父亲可能会死。
她踩中一团影子身子一软,昏迷在地。魔皇感到很抱歉,只有最后一重天劫才有可能杀死仙帝,赌上放逐之地的未来,他不得不用尽一切手段增加仙帝死亡概率。哪怕这么做违背他自己的底线!
她的女儿,无疑能令仙帝关心则乱。仙族生命近乎永恒,但繁衍能力低的令人发指,少一个后代有可能就是断子绝孙。以至于魔族有足够的时间记录仙族所有人的容貌,尤其是仙帝身边人的资料,更是历代完善。仙帝的女儿,六岁,仙族人一千年一岁,魔皇当然认识她。尽管,魔族的血统已经全部消失在与人族的混血中了,他这一任魔皇是最后一个魔族。
天地伸手不见五指,天劫暂时停下,仙帝与它遥遥对峙,双方都是最疲惫的时刻,就看谁先露出破绽。他并没有表面应付的那么轻松,他的手在抖,脚有些麻痹。天地压抑,天奈何不了这个挑战天地秩序的仙,地不肯容纳这个凌驾于规则之上的疯子,天地也会愤怒,天地也会颤抖,天地要让他知道,什么是不可饶恕!
“仙帝!看那!你杀了我父亲,我现在要当着你的面杀了你女儿!哈哈哈!你可一定要连你女儿那份好好活下去啊!哈哈哈!”
魔皇在天地中狂笑,带着仙帝的女儿从自由天堂的边缘一跃而下。笑声却继续回荡在天地中。
仙帝目眶欲裂:“竖子!尔敢!”他女儿的气息却真的从自由天堂彻底消失。趁着他心神大乱之际,一颗小小的球形闪电落了下来穿越胸膛而过,血色还未来得及绽放,球形闪电就像轰炸整个天地般爆炸。世界暂时失聪,一切寂静无比。
只有他狂笑着:“天要你死,你岂能不死?”
呼啸的风声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,热泪还未流下就已干涸,他好像完成了幼时某一个可笑、不自量力的誓言。为了这个誓言,他得到了很多,也失去了很多。
得到的即将失去,而失去的不再回来。
他看到冰王竭尽全力飞向他的身影,对于死亡的来临异常平静。
生若是梦幻,死可是安眠?
“接住她!”他奋力将昏迷的仙帝之女扔过去,带有影之道的柔劲。冰王犹豫的看向仙帝之女,咬咬牙接着她,再回过头去找魔皇时,却已失去他的踪影,仿佛天地间从没有出现这个人。
一个鬼魅般的身影突然出现,抱走仙帝之女又突然消失。冰王没来得及看清任何东西,天昏地暗,而龙的夜视能力极差,导致他手上的女孩怎么丢的,在哪丢的,什么时候丢的都一头雾水。但值得庆幸的是仙帝终于死了,而魔皇死了就死了吧,想必匹夫之剑吞噬了他的灵魂再吞噬魔皇之剑就能真正拥有生命,到时候再找到仙帝之剑给它吞噬,那就更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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仙帝坐在密室中抚着胸口巨大的血洞沉默不语,他的女儿已安然无恙的回到自己的房间。那一场轰雷几乎要了他的命,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死了,但只要他还在走动就超越了死亡。战斗不是他的擅长,但他自有他的办法。凡人皆为他奴!他的心神对放逐之地的某个人下达命令:“不择手段 ,杀了魔皇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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魔皇没有死,准确来说是因为陷入一种古怪的心如死灰中一心求死。他的一生都活在血与恨中,现在大仇得报,大概圆满了。魔皇之剑自行护体令他只是把大地砸出了个窟窿,只是经脉寸断,只是动弹不得。他也无法再运行魔皇之剑,只是一心等死。
他为了这个国家流尽最后一滴血,为它除掉一个心腹大患,为它构建了一个美好的明天。现在,终于可以去和父亲团聚了。很快,魔皇之剑将找到它的下一任主人,新一任魔皇将战胜自由天堂走向辉煌。
生若是梦幻,死可是安眠?
疲惫,心累,该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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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休息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打断了,两个年轻人顺着坠落的声响找到了他。借着火光,两个年轻人看清了浑身是血的他。他的心神轻飘飘的如附在风中的蛛丝,也像风中就要熄灭的烛火,他感到一种莫大的解脱。
他紧闭着双眼,呼吸微弱,不想去理会他的臣民。这片大陆欠他很多,他却不欠这个大陆什么。他已经为之付出的够多了,父亲为之战死,母亲悲痛病死了,姐姐为了保护弱小的他牺牲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,他只剩下一把魔皇之剑。连魔皇之剑也是对使用者十分恶意的,它就像一团篝火,将小负面情绪放大成巨大的阴影,黑暗会不断侵蚀他的内心,直到有一天他沦为杀戮的傀儡。他因为心中不肯放下的仇恨,撑到现在已是极限了。
“ 这是魔皇之剑!”
“噓,魔皇还在呢。”
“切,你看他伤成这样,肯定活不成了。不如……”
“不如什么?”
“不如搜一搜他身上有什么好东西吧!哪怕是一件两件也够咱俩受用终身的了!”
“这不太好吧,怎么说……他也是……”
“你看我踢他几脚他有反应没?”
“好像没有诶。”
“来来来。”
“这魔皇怎么那么穷酸呢?身上就带一把破剑,削水果都不够格啊。”
“不不不,你看他还有一把剑,手上那把……”
“你疯了!”
“谁能成为魔皇之剑的使用者谁就是魔皇啊!醒掌天下权,醉卧美人膝,难道你不想吗?”
“好吧,干了!”
“太紧了,拔不出来啊。”
“一个死人还力气那么大,看我的。”
石头一下、一下、一下砸在他握剑的手上,可以听到指骨扭曲破碎的声音,可以听到血液汨汨流淌的声音,可以听到石头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捣衣般的声音。
他的两个臣民,曾经要守护的芸芸众生之一,在寂静的夜里合伙完成了对魔皇的谋杀。
这就是我要守护的国家?这就是我要守护的臣民?这就是我遵守的不战死不弃剑的誓言?这就是,我为之战斗的世界!?
是谁在笑啊?是谁在风中窃窃私语?是谁,打扰了我的安眠!?
灰色的火焰从他死去多时的尸体燃烧,吓得两个人丢下魔皇之剑撒腿就跑,只恨爹娘少生了双腿。
“呵……呵……呵……”灰色的火焰几乎瞬间将他们焚毁,甚至不给他们求饶的机会。“……以眼还眼,以牙还牙,此乃天理循环……亦是收支平衡……你们欠我的,用命来偿还吧……”
“臣服,亦或是死。”火焰卷起魔皇之剑与匹夫之剑,魔皇之剑立刻很没有骨气的融入他的身体,而匹夫之剑却拼命挣扎。
“美好的,就该破碎。”匹夫之剑爆成碎片融入他的身体,吸收了它的灵气,他很快成一团不稳定的灰火幻化成一个虚幻的墨灰色灵魂,甚至夺得了一些匹夫之剑的能力。双剑叠加,似乎威力意外的可怕呢。他轻笑:“你似乎对我有着很大的怨气啊匹夫之剑……一定要我死?……原来如此……我好像应了我的心魔大誓,冰王的算计好深啊……算了,我不在乎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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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乎是一夜之间涌出百万亡灵大军,嗯,极夜里一夜六个月。夜色成为它们出行最好的伪装,而大多数军队都驻扎在王城,随时等待进攻自由天堂,导致边境力量十分空虚。
他好歹也是曾经征战边境的魔皇,轻而易举的就把整个放逐之地撕开一个大口子。
他麾下召唤的亡灵大军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,却没有滥杀无辜,边境战死的军队何其多,他们生前效命于他,死后也心甘情愿奉他为主。他就像一场瘟疫,要给这个病入膏肓的世界致命一击。背叛者,都得死!
他的脚步从未稍稍停顿,直到巨龙加入战场,攻势才受到阻碍,可那又怎样?他即是末日,他即是天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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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王选择以理服人:“朋友,你也是放逐之地的一份子,如今大陆用不了多久就会沉入岩浆,此时内斗只会徒劳消耗力量。不如枪口一致对外,等打下自由天堂再从长计议也不迟。不管到时你要什么,我们都尽力满足。请你为大局考虑啊!”
“啊……不用谈了……去死吧……”他瞬间从冰王的影子里出现,一击刺穿了冰王逆鳞下的心脏,他微笑道:“你曾经自己把逆鳞的位置暴露给我看呢,是因为认为我必死无疑么?我正好缺个威武的坐骑,你挺合适的。”
“这声音?你是魔皇,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?”
“没啥,鬼节快乐哦!”墨灰色火焰瞬间侵入冰王的头颅,焚灭了冰王最后的疑惑,一路霸道的焚灭了所有血肉。
“哎呀,好像烤焦了呢。叫你什么好呢,?有了,还是叫你小黑吧。”他拍着漆黑的冰王骨架,依旧是笑,而在所有人眼中他无疑就是死神。他望着四散奔逃的巨龙与士兵,说:“畏惧我吧,害怕我吧,而我不接受你们的投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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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抱歉啊,姐姐一不小心身体就给玩没了。外面那些人都是自愿追随我的小弟,我绝对没有强迫它们。”嗯,不行,太不严肃了,换一个。
“姐姐你好,姐姐再见。”更不行,太严肃了。
夜里很凉,空气很冷,雨下很大。雨水砸在他火焰凝成的虚幻灵体上,发出水烧开的“咝——咝——”声,他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他的姐姐,但姐姐已经接近这里。她会怎么去看他呢?一个杀人狂,一个战争疯子,一个罔顾国家利益的小人?
撑着油纸伞的姐姐仿佛一袭青烟从画中走出,缓缓走向他,穿越无数的亡灵,一一穿过它们,最终狠狠地抱向他。很熟悉很熟悉的香味,很温暖很温暖的怀抱。他抱着姐姐嚎啕大哭,像受伤的孤狼。好想在这个怀抱里就此沉睡,躲过世界所有的暗箭,躲过所有经不起时间推敲的誓言,直到岁月尽头。
“呜呜……有人用石头砸我……砸碎了我的手……还杀了我……好痛……好痛……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……就是好恨这个世界……就是不能这样死去……我要让他们尝尝背叛的滋味……冰王也算计我……给我一把让使用者一心求死的剑……背叛者……背叛者都得死……”
那个在天地间狂笑的魔皇,那个微笑取人首级的死神,还有这个像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的弟弟,为什么都是他?她的心揪的生疼,将弟弟抱得更紧了:“小家伙,哪怕全世界与你为敌,我也始终站在你身后。要活下去啊,哪怕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希望,你也必须要活下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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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慢慢的讲,讲他一路来惊心动魄的故事。
她静静的听,听尽他的哀与欢,笑与泪。
雨声萧萧,絮声叨叨,他身上的墨灰色逐渐化为纯白。
少年听雨歌楼上,红烛昏罗帐。
中年听雨客舟中,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。
而今听雨僧庐下,鬓已星星也。
悲欢离合总无情,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。
大概就是这样的心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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哪怕是在姐姐的怀抱,也不能躲过任何暗箭。一抹淡淡的金光一闪而逝,穿越重重亡灵后速度不减的从姐姐后背将他贯穿,他的姐姐,死了。
那是一枝难以形容的箭,箭上附着的金色火焰居然连灵魂之火都可以灼烧。一缕缕金色火焰开始在他纯白的灵魂纵横交错,炮烙之刑也不过如此。他完全没时间痛苦,滔天的怒火令灵魂化为血红色。他本身就已是一个怨灵,负面情绪越庞大,他就越强大,他不以阴暗为食,只是以此为生,一旦失去负面情绪的滋养,他就会变得虚弱。她的姐姐用一个拥抱化解了他内心的怨恨,可现在他的姐姐当场死在了他面前!
“你,该死!”他犹如实质的杀机牢牢的锁定隐藏在山林中的一个人,不顾金色火焰越烧越旺的痛苦,打出一道血色的赤练,将整座山化为焦土。
逼得那个人如鹰击长空般跃出,又是在空中射了三只箭,本来他完全可以闪避,可这三支箭竟然是朝他姐姐的尸体射去。
“啊啊啊!”他发狂似的挡下三支箭,硬生生用虚幻的灵体夹住三只实物的箭,也就意味着他完全承受了三支箭上的金色火焰。几乎是瞬间金色火焰覆盖了半个身子。
此时才看清楚来人,大祭司!
“怎么样?滋味不好受吧。这可是仙帝亲手的打造克制魔皇的箭呢。你很荣幸,是我潜伏在这里这么久第一个有资格受用此箭的魔皇。谁叫你是仙帝点名要杀的人呢?”
“仙帝不可能没有死,没有人能从那场爆炸中存活下来。”金色火焰逐渐漫上胸口,他已经不能轻举妄动,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,立马灰飞烟灭。他只是哀伤的跪在姐姐身旁,深深的忏悔。如果可以重来,他宁愿躺在地上成为尸体的是他,而不是姐姐。
“仙帝大人的境界你们这些蝼蚁怎么能理解?极昼很快就要来临,你麾下的亡灵大军将哀嚎着再死一次你,你会被噬魔之剑净化,放逐之地将重新奉仙帝为主!”大祭司一边走近他,一边狂热的说。断定他人命运的滋味是如此令人陶醉。
“可惜你却看不到了。”
只见飞光一闪,大祭司的头颅开始疑惑,为什么自己在向后坠,身体却还在原地不动?那是谁的血?
“匹夫之剑,五步之内,控生控死。你死的不冤。”
他弃掉沾染金色火焰的所有灵体,只剩下一小团火焰,对姐姐下达命令:“凡灵皆为我奴,一念断其生死,我命尔,生!姐姐,你不能死,决不能。”
极昼即将来临,远处已有亡灵被光芒照射到哀嚎而死,那些人生前都是他的臣民,死后也是他的臣民。他赋予它们为他作战的责任,就要有护它们周全的责任。
“拥抱暗影,我即是影。”影子一样的沼泽迅速扩大。
“画地为墓,镇天为牢。”无数黑色的坟堆出现,百万亡灵大军纷纷躲入其中,而后随着暗影沼泽一起遁入地下。他带着姐姐一同遁入幽暗的地下世界,临走前朝着不知在何处窥探这里的仙帝怒吼:“仙帝,祸不及家人,祸不及家人啊!你枉为仙,亦枉为人!若是姐姐真的离我而去,我定要将你的自由天堂砸个稀巴烂!哈哈哈!”这笑声不张狂,很悲凉,蕴含着针一样的愤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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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。”魔皇把玩着淡金色的噬魔之焰,对握在手中大祭司的残魂笑的毛骨悚然。暗影重塑了他的灵体,亡灵大军为他分出一点灵魂之火使他的灵魂重新被点燃。魔皇之剑对火焰有近乎绝对的控制权,而匹夫之剑则对灵魂有着近乎绝对的掌控力,两者叠加的效果呈几何倍数递增。
“......”
“不想说话?我帮帮你吧。”噬魔之焰化成千丝万缕的金线刺入大祭司的灵魂螺旋前进,每前进一寸都会让其感受到什么千刀万剐,但是大祭司苍老的灵魂意外的坚韧,始终紧闭嘴巴。
魔皇怒极:“这会儿你又是个硬汉了?你来刺杀我我毫无意见,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连累了我的姐姐!”他带回姐姐的尸体后虽然锁住了她的生机不泄,却诡异的无法在她体内找到灵魂的痕迹,仿佛她姐姐只是一躯空壳,这个世上,竟还有消失在生死界限中的灵魂?
大祭司终于有所触动,缓缓开口:“仙帝大人是下达了杀你的命令,而这个命令是下达给你姐姐的。我作为助手从旁协助,她才本应该是真正动手的那个人。.....可她,找我要来使人魂飞魄散的毒药后,以不可思议的毅力冲破了仙帝的命令,服毒自杀了......她来找你时已是魂飞魄散,却遵循着生前的执念前来见你最后一面......她对你的爱,我无法理解,但震撼人心。”
“不可能!她来见我时明明和活人无异!”
“有位父亲,心脏刺刀,仍能一路护送他儿子到达安全之地才死,这是奇迹;你姐姐魂飞魄散,身体与执念诡异平衡,一定要给你活下去的信心,也是奇迹。她说的话,做的动作,传达的眼神,据我观察全是身体的下意识......换句话说,她对你的爱,已融入骨子里了。”
“为什么?为什么要服毒?她不想听从仙帝的命令可以向我求救啊,我拼死也会护她周全的。”
“呵呵,生而为人,皆为仙帝之奴。仙帝之剑的能力就是控人与控念。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每代魔皇都必须谨记不许任何人靠近自己,否则杀无赦。没有人能违抗仙帝大人的命令,你姐姐也只能用死来逃脱。”
魔皇撤去噬魔之焰对他的折磨,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似的,说:“你的解释很合理,但我没有证据相信你。”
“我死且不惧,骗你没有必要。你知道的再多也改变不了你失败的结局,仙帝大人是不可战胜的!”
魔皇凝成一把匹夫之剑的虚影向大祭司的灵魂下达命令:“凡灵皆为我奴,一念断其生死,分魂搜忆!”大祭司的一生快速从他眼前闪过,而大祭司也随着记忆被抽走在哀嚎中变为一个神志不清的白痴。
没有错,大祭司说的话一点儿没有错,通常而言仙帝不会对某一个人下达命令,那在他看来只是一种可与蝼蚁对话的有趣能力,而蝼蚁的寿命实在短暂,短暂的在他眼中毫无价值,但当他认为要消灭另一只蝼蚁时,让蝼蚁自己去厮杀是最好的办法。
......魔皇一挥手扇灭了大祭司的记忆,怒火在眼中隐隐升腾:“欺人太甚,欺人太甚!本来看你挺有骨气想放过你,现在是绝无可能。你下辈子都去做一只肮脏的老鼠吧。”他随身抓来一只母老鼠,将大祭司残破的灵魂胡乱一塞,嫌弃一丢,老鼠吱吱吱的跑掉了。
他一想到姐姐可能已经死亡就浑身颤抖,为什么他已经很强大了,还是一个人都保护不了?这种恐惧令他身体做着任何动作时,灵魂都在下跪,他有底气说不欠这个世界什么,却没有资格对姐姐说这种傻话。
生若是梦幻,死可是安眠?
匹夫之剑曾经的低语在他心中萦绕久久不散。
姐姐,能不能,一起安眠呢?
姐姐,你知不知道,把任何一个人单独抛下,都是残忍。姐姐,我既救不了你,也救不了自己,我甚至救不了任何人。
姐姐,我该怎么办?
“要活下去,哪怕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希望,你也要活下去。”
姐姐,这是你一生最后的愿望吗?
姐姐,值得的吗?不值得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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寻不到,寻不到,寻寻觅觅找不到。上穷碧落下黄泉,九幽十类皆除名。这世间无她存在的一丝灵魂痕迹,她的魂飞魄散,太彻底,太坚决。
“我将孤身一人,高举火把,行于众人之前,探索黑暗,无所畏惧。”他回想起这句话,满嘴的苦涩。一语成谶,悲哀成真。好像每一句话都遵照因果循环,从不落空。他感到他身在一个很大的环中,兜兜转转依旧是一场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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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天,再美丽的人儿也会开始腐烂,他最终痛苦的认清现实。
他看着她慢慢烧成灰烬,她等着她慢慢冷却。似乎所有亲人的离世都是这样,音容笑貌仿佛还在,可思念早已成灰,思亦成伤。你简直不敢相信,人失去灵魂后体积如此渺小。
宽阔、阴暗的地底世界,亡灵肃穆的围着被火焰包裹的女子,唱着古老空灵的哀歌:“
丧钟响起,你知晓你的死期。
白鸽飞翔,你知晓你的死期。
死神轻笑,你知晓你的死期。
无法避免,无法抗拒。
生与死啊,转瞬即逝。
打扮自己,盛装出席。
在你的葬礼,在这最后的相遇;
在你的葬礼,在这最后的相遇。......”他轻声和着,打着节拍,在她的葬礼,在这最后的相遇。
今日葬你人笑痴,明日葬我知是谁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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魔皇再一次踏上自由天堂的土地,泥土实实在在的酥软,他闭上眼聆听自由之风的轻吟,花朵盛开的声音,此刻,静谧,美好。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他的臣民,在枯焦的大地艰难的掘井,睁着空洞的眼望着自由天堂,哭也哭不得,笑也笑不得。
仙帝第一时间出现在他远处,两人遥遥对峙,空气中弥漫着恐怖的压力。
“仙族,不应该出现。”魔皇说。
仙帝从虚空中抽出仙帝之剑,霎时天地颠倒,白天化为黑夜,斗转星移。仙帝说:“只有仙族,值得我守护。”
“从大祭司的记忆中我知道了许多许多,我甚至有些同情你,自由天堂、仙族早已灭亡,而你却存活至今,你的控念可以让自己和人类相信的东西成为近乎现实的实体,信仰之力是你的力量来源。你使人族相信攻占自由天堂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,借助这份信仰,你的仙族死而复生。长生有什么好的呢?长生的开始就是长死的开端。”
“你不会理解,但我仍试图让你理解。”仙帝举起仙帝之剑,魔皇身旁的场景风云变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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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有神族司掌天地万物,天道为其奴仆,后神族破界而去。
遗留血脉为一,后分为三。
逆天为仙,避天为魔,顺天为人。
逆天者湮灭,避天者消亡,顺天者繁昌。
仙族,仙帝之剑,司掌人与念,仙帝所有。
魔族,魔皇之剑,司掌火与影,魔皇所有。
人族,匹夫之剑,司掌生与死,圣人所有。
人族圣人预感天地大劫将至,身化放逐之地与自由天堂,仙、魔、人由此逃脱被岩浆吞噬的命运。仙帝与初代魔皇感其恩德,决定替其守护人族。
仙族与魔族共同守护人族,本应齐心协力教他们如何生活的更好,但是,在如何教他们生活的更好这一方面,两者出现巨大的分歧。
仙帝之剑赋予仙帝控人与控念的能力,在他面前的人不管内心想法如何隐蔽、阴暗,于他而言都是一口一眼就能望到底的井,没有任何思想活动能避开他的感知。
这给人族带来巨大的灾难,任何人邪念一起立马会被仙帝将犯罪消灭在萌芽之中。但,只有人有七情六欲,邪念总有那么一刻会像野草一样疯长。
仙帝痛苦的发现人族的卑鄙是无可救药的,人的劣根性是不可能用刑罚来解决的。
仙帝下定决心要创造出一种向仙族一样完美的人。
某一天仙帝很高兴的向魔皇展示了他的成果:一群完美的人。拥有断肢重生的自愈力,绝对服从的忠心,坚如顽石的意志,近乎永恒的寿命,还有像仙族一样能适应各种恶劣环境的翅膀。起初,魔皇也认为这种完美的人是人族未来进化的方向,甚至说终极梦想也不为过。但这种人却有着很大的问题。他们原来的个性已被抹去,没有创造力与想象力,连亲种手出一粒粮食都不愿意。正因为他们太完美,才把别人的一切付出当作理所当然。魔皇极力反对仙帝擅自将活生生的人改造成为这种完美的人,这不是人了,而是高高在上的蝗虫。
仙帝大怒:“他们没有邪念,不受人间七苦,不会胡作非为,永远只做正确的事,这难道还不完美吗?”
魔皇叹了一口气说:“你太执着于完美二字,大衍之数五十,若无那遁去的一,何来万般变化?他们不是只做正确的事,而是只做你认为正确的事。人,是不可能完美的。你创造出来所谓的完美的人就像一盘塞满了棋的棋盘,看上去满满当当的充实,实则是一个个了无生趣的傀儡,只有拿掉一些棋子才会使棋盘衍生出无数种可能,让这盘棋彻底活起来。不完美有不完美的优点啊。在我看来正是因为人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毛病,受着生、老、病、死、怨憎会、爱别离、求不得的苦,才需要我们的守护啊。
“哼,可笑至极。人究其一生都在寻找完善自己的方法,现在我帮他们一步登天,你却说人不可能完美,我赐予他们实现梦想的一场造化,难道他们会拒绝?”
“他们……当然会拒绝……没有人愿意成为虚无啊。”
果然,当仙帝把这个计划说出来时响应的只是少数死忠,大多数人都冷冷的看着仙帝。实在是仙帝一贯冷酷的作风不得人心。仙帝现在才发现他根本不了解人族,面对这场沉默的抗议,他可以清楚的知道所有人的心声。“那是完美?不,那是死亡。”“仙帝快滚!我的家人就死于你手。”“你以为你是谁?你以为你能改变世界?”我们人就是这样的,有本事你杀光我们啊!”
魔皇感到场面诡异的安静,而仙帝知道台下嘈杂声反盈天,所有人的矛头直指仙帝,认为“多管闲事”。
“闭嘴!”仙帝是动了真怒了,所有人凝固身形,一个念头都无法再思考。
“你们!真是无可救药!希望别人变得更好服务自己,却不希望自己承受磨难改变那些那些显而易见的缺点,然后去服务别人。我想从根本上帮你们生活的更好有错吗?!”仙帝随手解开一个人的禁锢问:“有错吗?!”“可是……”
那个人嗫嚅道:“这不是我们自己该做的事吗?”
“虚伪!你心里想的明明是:要是有那种自愈力、寿命、翅膀还能保持自己的意志多好。”仙帝毫不留情的指出,那人脸一阵青一阵红。
“嗯……你这样做是不会有朋友的,知道吗?”魔皇无语。
“他们心里阴暗的可怕,嘴里说出来又无比光明正大,我已经受够了,我不会再管他们了。”
仙帝大喝:“仙族所属,跟我来。”十万绝顶之姿的俊男美女拍着洁白的翅膀追随仙帝而去。魔皇摇摇头:“逆天伐苍,必为天理所不容,勿谓言之不预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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结果是什么呢?
仙族湮灭了,魔族被人族同化了,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。
魔皇能坦然面对,但仙帝却不能。
追求长生没有错,追求完美没有错,为什么一旦实现它们,就是错?
“如果逆天是错,那么我愿一错再错。如果天道不容仙族长存,那么人族又何来存在的必要?哈哈,天道!天道!天已失道!诸天,与我一战!”仙帝披头散发,状若疯魔。此战,九重的天空碎了八重。
仙帝绝望的对所有凡人下令;“来啊!战胜我!砍下我的头颅!摆脱我的控制!来啊!证明一下!人族为什么比仙族更有活下去的资格!”
“仙族覆灭了?不,只要有我在,仙族永不覆灭!如果梦比现实要长,何为梦何为现实?”随着他记忆中一个个鲜活的面孔浮现,死去的族人一个个自虚空中重新诞生,这是他的梦境,却可怕的维持了百万年。仙帝,纯粹的可怕,已不能用人的标准来衡量,不是人格是神格,对与错在他身上失去了意义。
仙帝说的没错,如果梦比现实要长,那究竟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?仙帝维持的仙族幻梦不一直为放逐之地的人相信吗?如果这个梦永不消亡,你能说它是不存在的吗?凡人的生命对于仙帝如白驹过隙,他们既看不到梦的开头也等不到梦的结尾,对于他们来说,仙族就是存在的,他们的信仰之力又反过来替仙帝维持这个梦境。仙帝执意活下来与仙族长存,而初代魔皇淡然面对死亡,将魔皇之剑代代相传。
梦,始终要醒的,如果不醒,又如何能看到前方的路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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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地幻象消散,魔皇怅然醒来。
仙帝问;“你能否理解?”
魔皇说;“我承认,人是自私的动物,不为自己欲望考虑的人是几乎不存在的,你厌恶的这点在我看来是很可笑的,你希望他们出卖自己的利益去成全别人?别傻了,损己利人本身就是一种极端的自私。仙,自诩为站在山顶上的人,可你要知道,人一旦登顶再继续走下去可就是下坡路了。正是山顶的目标可望而不可及,人才能不断走在上坡路上,可能会有许多曲折,可能会有许多陷阱,但始终在前进。就像每个人都有结局,而我想在结局到来之前活得更精彩些。如果死亡不能成为另一种选择,那么活着是毫无意义的。仙帝,这世间睁眼为梦,闭眼为空,而你的梦该醒了。”
“你,仍然想杀我?”
“仙帝,你变了。百万年的和平磨去了你的棱角,长久的高高在上抬高了你的头颅,你开始惧怕死亡。逆天行事,犹如逆水行舟,不进则退。你的血性,消失了。你故意让我姐姐来我身边要我一定要活下去,你利用了她对我的爱,这是你必死的理由。也说明了,你的力量在岁月中流逝,因此惧怕我拼命,于是不停的用一些手段来干扰我的意志。你不擅长战斗,我可以确信无疑。”魔皇脸色淡然,几乎与某个人的淡然重合。
魔皇仰天长叹:“我想我能燃烧,在地上成炭,在地下成煤。”他的灵魂燃起了黑色的火焰,这是世间最不可逆的死亡,也是最璀璨的凋零。他的模样在黑色火焰中模糊不清,漆黑如墨的火焰,绝不可能出现在平常的火焰,这黑色,带着不详,带着死神双翼下腐朽的气息。他感到一阵甜蜜的痛楚,战斗力的天花板被粗暴捅破一路飙升,眼前的仙帝也不再那么可怕。魔族之人的灵魂永不死亡,只会转世成其他,可这灵魂燃烧借助的力量来自过去的他、现在的他、未来的他,灵魂燃烧殆尽后,过去的他、现在的他、未来的他都将不存在,是真真正正的不存在,从根源上的不存在。
“你疯了!就算你现在能杀死我,只要有足够的信仰之力我仍会复活,可你将永世不得超生,你的一切都会被天道抹去,你不会有转世,不会有机会复活,不会有历史记录你,不会有人记得你,连我也不会知道究竟是谁此时在和我战斗!”仙帝气得跳脚。
“你不懂,若世间繁华无她,那六道何必有我!”他挥掌为刃,“暗影收割。”仙帝的影子被收走,没有影子的可只有灵魂。“弱者退散。”他劈出一道剑气,初时极小,临近仙帝那可怜的灵魂时变得铺天盖地,仙帝立刻毙命。
几乎是瞬间,仙帝原地重生。
魔皇见状重复上一流程,他倒要看看仙帝究竟能在他眼皮底下复活多少次!
“我是不朽的!”仙帝咆哮,立马又死。
“呵呵,你是活不久的。”魔皇咆哮,仙帝立马再死。
......
魔皇的灵魂已经快燃到尽头,仙帝的灵魂也越来越萎靡,复活需要消耗他储存的信仰之力是一个天文数字,幸亏他活得够久,但复活也会消耗他大量的精力。
仙帝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说:“哈啊......哈啊......终究还是我活下来了......奇怪……为什么你身上有圣人的气息……”
魔皇的眼神逐渐暗淡透着死气,天地开始下着黑色的雪,白色的雪是因为忘记了自己的颜色,那黑色的雪是否是因为记得自己来时的星空?他的一切化为腐朽,身形崩散于天地之间,世间再无魔皇。
仙帝咧嘴想笑,想大笑,想狂笑,却突然惊恐的看见一粒黑色的火星被他吸入嘴中。像正负电子相遇,一刹那的光芒后终归于永恒的虚无。世间再无仙帝。
自此,天地清明,人族兴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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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万年前,人族在魔族和仙族之间夹缝求生。
圣人永远都在游山玩水,身后跟着一头叫小黑的龙。他脸上永远是一副淡笑的模样,不管对方是花、草、山、海还是别的什么,不知多少花朵因为他的笑容开启了灵智。
你望向他的眼,却只能看到一片虚无,他天生无眼。
小黑不解:“跋山涉水所为何事?人族衰微为何不管?”
圣人微笑道:“不用着急,一切都会自然而然来到。”他摘下一株蒲公英,**的白绒随着一阵微风像雪花一样纷飞,像婴儿的呼吸。
“可是......”
圣人取下腰间的匹夫之剑,轻轻一抹封印了其中的死之道交给小黑,:“这把剑就交给你保管了,回去好好做你的龙王,谁不服你就用它砍谁。当你预感到自己死期将至时,就把他交给那一代的魔皇。很快,天地将有大劫难,神族为避开它而选择了离去寻找更适合的星球,而我们却是不得不面对它的。我,也很快就不复存在,但相信吧,命运的齿轮由我开始转动,以人族兴盛为终。”
小黑似懂非懂的腾空离去,圣人仰望天空,空洞的眼睛蓄满泪水,泪水倒影着太阳,仿佛若有光:“生与死,用什么来划分?对与错,用什么来衡量?何为圣人?圣人就是明知损己利人也要去完成的人,是世间最极端自私的人,是连自己的灵魂也算计在内的人。我的功与过,最好无人评说。未来的我,我对不起你,你不是我杀的,却因我而死。不过没关系,我的身体会化作护佑你的大陆,灵魂会出卖给你的燃烧,我们一同存在,也将一同消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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